当时,我错过了,也就一望拂手,便是永恒。 那时你说呀,错过,不是错了,是过了。
——纳兰容若
我读纳兰容若的词,最爱的只有两句: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和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。红尘男女,爱得累了时总爱抛下来一句:“如果当初没有认识你该多好。”若早知结局,若早知爱得如此辛苦,我们就在相遇的时候选择擦肩而过,你寻你的今世来生,我寻我的来生今世。如果说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可以衍生出一段故事那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本身就是一段事,它足可以堵住所有人遐想的借口,任那玄妙的悲伤席卷而来,静静地将你淹没。
“谁念西风独自凉,萧萧黄叶闭疏窗。沉思往事立斜阳。被酒莫惊春莫睡,赌书消得泼茶香。当时只道是寻常。”
这是纳兰容若为亡妻卢氏雨蝉所做。有野史载,纳兰有个青梅竹马的绝色表妹,本来是一件亲上加亲的好事,正好碰上皇帝选秀,表妹被选进了宫,做了皇帝的爱妃。我是相信这种说法的。我相信有这么一个绝色女子,令纳兰为之辗转反彻,以至于疏忽了自己温婉娴淑的妻子。直到卢氏去世,他才猛然惊觉,写下了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这样伤心的句子。
灯影斜斜,玉佩摇响,她也可以如表妹一般的细心解语,也可以和他对诗做词,甚至打赌谁的记忆好,赢了的人可以喝香茶,彼时玩闹着,泼了一衣的茶水留下满室的茶香。只是,只是,她再怎么美好,他也是在抗拒着,终究遗忘不了那个时时念着的身影,只好逃避。把她的好看作理所,把她的爱看作应当。那盈盈秋波,在哪里看到过,花间,身后,无时无刻。他刻意不间,却在无心之中任它一点一滴占据在心里。直到有一天佳人不在,他才惊觉,昔日的点滴,他却全记在心里,不是因为看见而记得,而是因为记得而记得。现在想来,就像是那了放大镜去看,一丝一缕分外清晰。你亲自种下的菊花已经盛开,你却再也看不到,怎能不让我悲恸?
每到你的忌日,我都要提醒自己,这十年来一直不曾忘却,我为你写的诗,你可曾看到? 我为你拂的琴,你可曾聆听?
很多人不明白,怎么能写出那么多哀伤的诗,他这样的男子,应该是幸福的:显赫高贵的身世,贤淑大器的妻子,婉转温存的妾,美貌聪颖的红颜知己,还有一群连皇帝也未必请的动的朋友,他应该是快乐的。可他不,仍旧一个人,寂寞的绝艳。看透了官场沉浮,知道了心计沉沉,他明白自己的人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,想做的做不了,只能活在别人自以为是的风光里,于是愈发的对爱执着。就像一朵花,错过了花期,开得再美又怎样,只有它知道,失去的是怎样一片天地。
就像卢雨蝉。
可惜纳兰不是一个滥情的公子哥。他做不到有了新欢忘旧爱,他做不到那么决绝。他忘不了自己薄情是如何的伤害了她,所以用自己余生来悼念。
很多男人会在你侬我侬的时候对你说一生一世永不分离,可是连沧海桑田都会变,誓言又能靠的住几分?有几个男人,肯像纳兰一般,为自己的爱人写下这么多怀念的句子,有几个男人,能读出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后的自责与惘然。
也许他太过多情,说他纤细也好,说他敏感也罢,他注定做不了像李白陆游那样的磅礴大气,他就是纳兰,因为写情所以抒情,一生都像一首词。因为不是别人,所以自己才会被滞留,或者说,是遗弃。
匆匆得,度过余生,对人来说是寂寞,不想本就伤痕斑斑,又怎会奢望。清清淡淡过完一生,怕是徒手无力,求得寻常,哪怕深渊,也不易生来苟全性命。
想起当年她来端茶,低眉浅笑的那一刹那,流光飞舞,浅浅地印在他的瞳中,折射出了前生今世。只是,当时以为是寻常。
(完)
——九年级四班 聂哲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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