化心

    
    夜幕还是坠落下来，雨缓缓地就飘来了。
    他仍在这夜幕中的某个角落。我继续趴在窗台上无聊地等待，如果他回来，从窗子里能一眼望到。雨丝中仍带着点点白天的气息：恬静、冷。
    窗外三层楼高的白桦树在雨中享受着最后一丝的光亮，树干上黑色的疤痕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沧桑。白桦树仿佛一位智者，立在窗前，风雨不惊，寒暑无意。
    这棵白桦树已经很老了，比我老，甚至比他老。他说妈妈最喜欢白桦树，所以他选择留在这里陪伴着它。我不相信，这一定是一个谎言。   
    我想我是该恨他的。他抛弃了妈妈，抛弃了我，还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谎话，他是一个不负责的男人。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，我只记得那个午后，他打了妈妈一巴掌，说了一声“滚”。妈妈再也没回来，他也一去不返。直到外婆去世，他才把我接到他这里。
   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外婆葬礼上他那一脸的冷漠。他的脸，就像那白桦树，一脸的冰冷，一脸的丑恶。记得那天他点着一根烟，冷冷地看着我说：“走吧。”
    我并不想跟他走，于我，最亲近的人是外婆，他只不过是一个徒有“父亲”名号的陌生男人。
    “你是一个男人，要懂得承受伤痛。”他对我说。
    我不想回答他。他站在我旁边，看着我对着外婆的灵柩哭泣。他一直抽着烟，烟雾隔离我和他，隔在我和他的心之间。
    我记不得那天是怎么和他走的了，就像我记不清那年他是怎样走的。
    他的一切都那么让人厌恶：虚伪、冷漠、无情。
  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趴在这里望着窗外，应该是孤单吧。他回来之后，这偌大的空宅，总会多一个人。
    黄昏最后的余辉也被黑暗尽数吞噬。路灯亮了，昏黄的灯光照到白桦树上。我第一次觉得这棵白桦是如此孤单、苍老。它不再是智者，只是一个孤单的生命。它假装什么也不在意，却在黑暗的夜里兀自愁苦，愁掉了一树繁华。
    他也老了吧，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白桦我会想起他。他的头发早已不像当初那样乌黑，仿佛是和白桦树一起住久了，染上了白桦的霜白。岁月，压弯了他的脊背，瘦小了他的身躯。想来，他也挺累的，他用他弯弯的脊背，瘦小的身躯撑起我和他两个人的家。
   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。白桦树在惨黄的灯光和寂静的风雨中更显得孑然、可怜。它再也装不出一个智者的模样，毕竟它不是。风雨摇曳着白桦的枯枝，白桦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寂寥，发出“沙沙”的抽泣。
    风雨飘进屋里，我关掉窗子，坐在沙发上。
    天凉了。衣服加在了身上。
    他今早出门的时候穿的很薄吧？现在他一定冷了。他那瘦小的身躯禁得起几阵寒风，几点寒雨？
    给他熬碗热汤吗？我想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九年级三班  许宇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