苞谷深绿色的叶子似乎想吞噬掉所有的热气。
夕阳,缓缓沉在水的肩上。
蝉,不安的鸣叫着。
苞谷林的那头,是一个不大的村落,土墙黑瓦的房子,土墙上的裂缝,还有在裂缝里塞着的纠成一团的发丝。那是阿妈和阿奶梳理头发时落下的。屋前的菜畦地里,长着青皮的萝卜,被黑土拔起,留下一个黝黑的深坑。入口,尽是未经烹煮的微辛。
黑土装好一筐萝卜,路过在几棵芭蕉树的遮掩下散着凉沁气的井。这里的十几户人家共同饮用这口井。黄昏的时候,女人们从地里回来,满身都是熏人的汗味与埋进身子骨里的庄稼味。黑土背着萝卜,嘴里叼着一小块青石打的粗糙烟斗。走过女人们身边时,斜眼瞄一瞄她们的脸,以及从纷繁摇曳的裙摆下露出的赤着的小腿。
黑土在这时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阿奶,那个只穿自己织就的五彩裙,从未走出过山坳的偏执老妪。他掂了掂背上萝卜的重量,盘算着是否足够换一双大号的军用胶鞋。阿奶的脚很大,且长满了厚实的茧,那是无数山间的行走带给她的。
黑土估了重量,显然满足于这沉甸的负担,露出一个大的笑,被烟叶熏的微黄的牙因黝黑的肤色反而透出一丝白来。就像他身上阿奶用麻纺出的粗布衫,被长期洗涤出的白光。
黑土在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长长的羊鞭声响中逐渐背离山坡,渐行渐远,随着燕子的啾鸣响起,他有些怀念那个儿时被他掀掉的,瓦缝与屋脊间的燕子窝。阿妈阻止过他,却终究未果。阿妈手巧,他家总会在苞谷收割的季节传出谷香。那是村头石磨磨出的苞谷面,细细滑滑的,被阿妈糙极的手揉成一个个粑,摆上土灶,炕出淳厚的浓香。
黑土咽了口口水,试图穿过半人高的苞谷地,从近路下山。苞谷叶深绿色的,薄却尖锐,不一会儿,黑土裸露的皮肤上便多出了长长短短的口。汗水浸湿了黑土的粗布衫,滴下地来,融进黑色的土地里。
他停下喘了口气,终于还是继续迈开步。他知道,阿奶此时正坐在自家的土墙前,无声的凝视着越行越远的他,尽管阿奶越来越老。老到识不清屋前的花椒。
黑土钻出苞谷林,他急于在第二天破晓前赶到集市,用卖了萝卜的钱换双胶鞋再赶回山坡。疾行的他没有注意的撞到了一个少女。那是个浑身溢这青春与活力的少女。夕阳透过林间略显斑驳的树影,稀稀落落的洒在少女粗黑的长发上,泛着某种细软的光泽,一不小心,泛进了黑土心里。
黑土有些腼腆的笑,少女也跟着笑。像清甜的泡水酒,像脆生生的野山梨。没有对白和亲吻。有的只是眼神原始的碰撞与纠缠。似藤与树的厮守。只一眼,就唱遍了轮回的情歌。
雨毫无征兆的降临,黑土急忙回赶,在雨势变大之情还是赶回了家。阿奶坐在门前的石椅上,斜靠着土墙微微眯着眼打盹。阿妈坐在阿奶旁梳理着日渐稀少的头发。习惯性的将掉落的头发揉成一团,放进土墙的裂缝里。
黑土放下背筐,雨水从黑瓦上倾泻下来,掉进泥墙前的石槽里。偶尔有几只小虫落了进去,无力的挣扎着。门前的黄瓜藤攀附着根纤弱的花椒,垂吊着几只小黄瓜,在风中晃荡。远山朦胧了雨,黛青色的,就像这片黑土地上的山坡。
天黑了又亮,雨停了,黑土背上筐,路过熹微时分的水井。背对着山坡,慢慢地走着……
——九年级一班 徐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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