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此文获得第二届“乐山市商业银行杯”青少年现场作文大赛初中组一等奖)
她从木桥上走下来,蹒跚的步子里尽是满而厚的爱。
——题记
外婆已经不年轻了。她曾经年轻过,在没有生活的重负,没有世事的纠缠的时候。她年轻过。她也曾有过一头如缎子般黑而柔的长发,也曾有过一张溢满了快活与热情的笑脸。这一切,只被留在了泛黄的照片里。
外婆快要记不得我了。
最初,她只是担心着,自己老了之后没人会照顾她,赡养她。每天嘟哝着奇怪的话。母亲便去开一张张的证明:银行的,公安的,居委会的……看着上面暖红的公章,外婆才放下心来。每日第一件事,就是从枕下拿出证明,揣到离心口最近的衣袋。这样她才会放心,子女还在,并未远去。
慢慢地,外婆嘟哝的次数少了。却总会在天不明的时候惊醒——她那时已经识不清证明上的小字了。于是我每次放学,就伏在她耳边,一遍一遍地说着爱她。她才能稳稳睡上一觉。却也总是在天刚刚微白时起床,她要为我做一顿丰盛的早餐,十年如一日。
再后来,外婆开始频繁地去往医院。有时是一周,有时是一月。高昂的药费让母亲愁过多次。外婆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:无论大病小病,都不肯去医院了。叫嚷着自己命不长,说不去就不去。却又每次都拗不过我的搀扶和哄劝,露出小猫见到生人畏缩的样子,握着我的手臂,生怕踏错一个步子似的走到医院。
现在的外婆也是这般紧握着我的手。可是她已经记不清许多东西,包括母亲和这座她生活与成长的城市。
就连我,她也要费力地去想,然后红湿着眼眶,一声声地喊着我的乳名,摸我的手,我的脸,我的头。不断地说:“长大了,长这么大了,长大了……”
而生性纤弱敏感的我,也总要在这时,强忍住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的眼泪。用坚定而又灿烂的笑,一遍遍的回答她:“嗯,对,好……”
有时遇上天气好,我就会陪她散步。像我们以前做的一样。在一座木桥上,看水,看天,看世界。然后我就会趁着外婆不注意。溜下桥,在桥的一头,等着外婆来寻我。再次踏上路,缓步前行。不同的是,现在的我,会站在桥下最显眼的位置,看她亦步亦缓地蹒跚而下。
即使这样,有时她也会突然记不起我是谁,这是哪,她在干什么。
这时我就会去挽起她,在微凉的暮色和低沉的犬吠声里,向来时的路走去。这个生养我母亲的女人总会让我鼻酸。不仅仅是因为血缘,还有她对我满而厚的爱。她哪怕记不起我,也会在散步的途中停下,买我喜欢吃的菜,在我常去的书店前驻足。每每这时,我的心,都变得酸涩了。
外婆,已经不再年轻了,
不过没关系,我还能牵着她前行,陪她在每个晴好的下午散步。从木桥上走下,路的两旁是花,路的尽头是家。
作者艺术照 徐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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